喜欢吃小番茄吗

愛河已然乾涸

逃离

一篇很烂的赛博朋克

姜国x韩泰周

* 有参考【全息玫瑰碎片】


1.

姜国从梦中醒来。

他也不确定那算不算是梦,长久以来 那东西只能算是一团浑浊的,并无意义的脑频波段。

房间内温度很高,他猜测应该已经是下午五点,而他忘记打开空调。

身上的黑体恤依旧蓬松而干燥,体内的温湿度传感器在工作,保持着每一个部件都在合适的工作环境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下意识地做了抓握的动作又缓缓展开。

修长,色调自然,青筋错结。是一双完美的人类的手。

他颓然地倒回床垫里,床垫是记忆海绵, 温柔地包裹着他的肢体,短而硬的黑发,和浅色瞳仁。 他把手垫在脑袋底下,这个动作他做的自然而流畅,仿佛他的确只是一个休假在家留恋床榻的青年男子。 他回味着刚才的梦,大脑芯片随着他的意念播放图像。灰白色带着噪点,让姜国想起他在博物馆见过的电视的雪花屏幕。

他叹了口气, 翻身下床从一堆绿色纹路的小金属片里挑出一个放进了他的节律调节器里。

这些小玩意是他从旧市场淘的,滤掉了店主热情推荐的旧世界金发碧眼的兔女郎,还有热血沸腾的全人类战争—就是那个既没有肌肉移植或是强化抗体的年代,人类靠着炙热的肉体和冷冰冰的枪械战斗,难以想象。

调节器慢慢的放出信号,姜国合上了眼睛,这回大约是一个小女孩的梦,昏黄陈旧的画面里有戴着眼镜梳着老式偏头的男人,还有穿着碎花裙子的女人,卷发带着女人特有的香气。

姜国感到自己被这双柔弱的,擦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抱起来,推开白色掉漆的厨房门,肉桂的气味飘了过来。

他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床垫尽职尽责的包围着他,像母亲的子宫。


2.

姜国坐在卡座的一角,酒液已经被融化的冰块晕染成柔和的金色。电子合成乐震耳欲聋,他皱着眉头看着对角座位上那些移动小山似的过度强化人,用僵硬的指节捏破蓝色的药丸,鼻子忙不迭地接过去,如同婴儿急切的寻找乳头。不多会嘴里也发出婴儿般快乐的叫声。

他的头发向后梳了起来,这样看上去成熟又迷人,他讨厌镜子里自己额发短短的垂下来的样子,像个没主意的小毛头。

“姜国!”

他应声看过去 穿着热带花衬衫的人已经偏头和旁边酒侍调情了。

这人心满意足的望着酒侍端着盘子远去的背影,后领已经被抓了起来。

“啊..你他妈动不动就上手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在自己的场子这样很没面子好不好..”

姜国浅色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你胆子不小,最好有足够正当的理由把休假中的人叫到你的垃圾场来,”

“金弼贤。”


3.

“嘿嘿,”金弼贤见人也没有要和他对酌的意思,自己从旁边酒架拿了杯子。

“肯定是好事..”他嘟囔着,抿了口酒,清了清嗓子。

“老头子快不行了——这你知道吧?”

姜国面部微微松动,陷进沙发里,不置一词。

“我在日本的商会,快成了,不是首尔这里该死的强化人用来拉帮结派的酒吧,而是真正的TB 子公司,做基因工程和生化研究的, 我们有个大项目,老头子答应给投了钱——”

姜国抱着手臂“你就是让我来给你说声祝贺的?”

 “我当然得带你走啊,” 金弼贤急的凑过来,“树倒猢狲散,你不必再给韩家卖命了”

 “我听会长的。”

这人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生气。

“你有病啊?你有几条命给他卖?去年他让你去搞那批氯亚明酚 你差点死在新海港…”

姜国已经拿起了外套。

出了卡座被撞了个满怀,姜国下意识的扶住了纤细的腰肢又马上放开,纹了蓝色图案的美丽的脸眨眨眼看他,从善如流地把手滑进了他的衬衫,惊奇的抬头看了看年轻的男人。

姜国趁机躲开了手,一阵风一样走向大门。

“姜国! 姜国!”

金弼贤的嘴一张一合

姜国在激烈的鼓点里认出他的口型

“提前生日快乐!” 

姜国笑了一下,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

那高级妓女惊奇地凑到金弼贤身边来,看着他目送他,神态是不符合他的沉郁。

“这个人…”

金弼贤喝光了杯里的液体,嗤笑着说“看上人家了?别费心了。”

女人扭了扭脖颈,可爱地捂住了嘴“哎呀呀 我哪敢啊,”

她回过头来笑盈盈地看着自家老板

“改造仿生人 贵得很呢。”


4.

姜国又做梦了。准确的说依旧不是他的梦,大抵是那些小芯片里的哪一只,他懒得起来确认,

因为湖面波光粼粼,现在已经无处可见的太阳慈悲地拂照脸庞,梦里的姜国惬意的昏昏欲睡。环顾四周,他能听到耳边平静的呼吸声,船上有个人在弹奏不知名的乐器,很悠扬,人们在船上进食,欢笑和交谈。

他们的五官一概很深,姜国猜测这里是以前欧大陆的某地。景色渐渐模糊了,姜国感到奇怪,既奇怪于怎么他还没丢失意识进入深睡眠,也奇怪于图景模糊,他能听到梦主人隐隐的喉音,很轻,却惊人的熟悉,好像要张口讲什么。姜国此刻若还拥有心脏,必定莫名加快。他在不稳定的图像里转的发晕,勉强集中精神想听清——

“姜先生”

浅色的瞳孔猛然睁开。

“会长有请”

姜国点点头,过了几扇高强度玻璃门,地毯柔软的隔着皮革也能感受得到,越往里走越仿佛热带,西装革履的手下在等候中不停地拿出手帕擦汗。姜国纹丝不动地站着,像一尊昂贵的人形雕塑。

“阿国。”

姜国快速的走向床榻,虔诚的半跪。

床上的老人眼睛布满黄疸,他不肯做智能植入,下了决心要像一个过去的人把思想和疲惫不堪的躯体一起送入坟墓。

他的周身净是死气,可他依旧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类,姜国握住他的手时想。

“阿国,我就要死了”

他动也不动的凝视着深穹般的天花板。这房间太大了,柔软的毛毯吸收了所有的声音,其内只有一个垂死的老人和一个姑且能看做人的家伙,姜国不合时宜地感到讽刺。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的TB吗”

“记得,”姜国温顺地说,“您在夜城外的贫民窟救了一个男孩,他伤得太重,您不得已为他做了改造。”姜国觉得自己像在念蓝色屏幕上的一行代码。

床上的人笑了,声音像风刮过城外那些裸露的屋顶,像这片土地虚饰的繁华。

“不对,阿国。”

姜国没有动,却异样地想起梦里那片他本不可能去过也不复存在的土地,人们欢笑交谈,耳边有轻轻的呼吸声。

“你害死了我的儿子,所以你在赎罪”

姜国慢慢地抬起头,目光却停留在了墙上的画像上。很传统的油画,上面是个极美的东方女人,穿着碎花裙子,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随意放在膝上。

浅色的瞳孔骤然缩紧,欲抽出自己的手。

病榻上的人却不知如何爆发这么大的力量,一时姜国没有动。

他看着他眼睛里的光芒,亮得惊人。

“你害死了他,你说你爱他,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你让他变得软弱不堪,就像他妈妈。”

玻璃门外闪进来几个企业警员,他们的手臂弹出中型手枪,姜国体内的速度组件快速激活,柔软的地毯被灼烧出一大片狰狞的痕迹。他摸到自己手上一大片蓝色的电解液,他怔怔地看着油画上的女人。

好熟悉的神情,牵引着姜国脑内残留的属于人类的神经。肾上腺类作用物飙升,在深睡眠的宫殿里,芯片的末尾,那女人笑着,亲他的脸。


“泰周啊。”


又一枪打进姜国的右胛骨。


谁都没能注意的此刻, 一个影子慌慌张张的闪进来,手里拿着什么大幅度地向着姜国晃动,但他没能跑到他的跟前。

刺眼的红色缓缓流了出来,和电解液混在一起,呈现一种怪异的颜色。

门外显然陷入了大型械斗, 几个警员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了手枪迅速消失在门外。

姜国抱住了金弼贤的头,他能感到他的生命在流逝,他慢慢地擦着他带血的头发,这才注意到鬓边的斑白。

他的老朋友也早已年轻不再。

金弼贤看着他,他永远停留在二十一岁,和韩泰周一样,他好像又恍惚间看见首尔的那个初春,两个人在他面前笑着,白气袅袅上升,像是青年人无力留住的爱情。

他很急切,失血过多,像个刚学会说话的孩童,颠三倒四。

“原谅我吧 姜国啊…原谅我吧 我害怕我的父亲失去工作 我的家人失去依靠,我没想过…”

“嘘…嘘…”姜国轻轻地哄着他昔日的朋友,像哄一个委屈的孩子。

“我给你的记忆芯片你看到了…真好…我们的克隆项目就快完成了,你要去日本找他…” 他喃喃地 像在对自己说。

姜国的胸口迅速的起伏,眼睛干涩,好像一个普通的失去好友的人在表达他的悲痛

他的安抚好像起到了效果,金弼贤终于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找到平和,狡黠地看着姜国微笑,就像他们还在高中的时候。

沾着温热液体的什么东西 塞入了姜国的手心

“生日快乐 ”

光从他的眼睛消失了。


6.

门外隐隐听到警铃大作,爆破和枪声源源不绝。

姜国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朋友的脸,轻轻放下了他。

手里赫然是一把基因锁。

他缓缓站起来,地毯上留下一串蓝色痕迹。

床上的人衰老的脸庞带着死一样的平静

“爱没有害了他,他因为妈妈的爱快乐,因为爱而勇敢。 我为他骄傲”

这个道理姜国懂得,泰周懂得,金弼贤懂得,那油画上的女人也懂得。

偏偏这个手握夜城大半命脉的人不懂。

姜国俯视着他,浅色的瞳仁像结在冰里,判下死刑。

“您真可怜”


7.

宅邸的地下室的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小小的芯片。

里面住着他的爱人。

姜国慢慢地蜷缩着腿躺在灰尘布满的地板。

节律器开始放送甜美的信号。

他回到了湖边。人们像永生永世也不变地谈笑交谈。

呼吸声接近了,他在梦里近乡情怯,转过视线,看到的是他自己的脸。

真正的二十一岁的,姜国的脸。

在湖水粼粼的波光下闪着不真实的金色。

“我们逃跑吧”

瞬息周遭的像素开始模糊,融合。他先是看到了那个温柔的女人,她抱着他,给他饼干和吻;

他懵懂的推开厨房的门,门外站着六岁的自己,怯懦地伸出手——问:你这么漂亮,是女孩子吗?他慢慢的牵住 整个人呼地被拉扯到柔软的床铺,一只白皙的手伸出来戳了戳十八岁姜国的脸,又摸摸耳朵,轻轻的笑了。

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困顿不堪,生生地看着图像仿佛在他身边穿梭,急的想要伸手捉住———

他使劲的闭上眼睛,用全力睁开。

湖水边,阳光下。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手上有毛毛糙糙的倒刺和伤痕,他感觉热,感到风拂过了他短短垂下来的额发,他想出汗,还想流泪——

“哦——姜国”

他回头看见二十一岁的韩泰周站在那,白色的衬衫和羊毛外套,干净得像一株湖里的睡莲,笑意盈盈。

“你怎么用了这久才看完呀 我以为你迷路了”

“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姜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他只能用力的点头,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向他,像个没有主意,陷入爱情的毛头小子,拥抱他的太阳,拥抱他的爱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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